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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9版:軍人家庭 PDF版下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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兵在掌上閱 亮劍彈指間

借女兒的雙臂,為你跳支舞


■陳桂兵 郭大偉

3月8日,莊菁菁帶著女兒來到部隊。當一家人走到模范軍嫂的燈箱前時,丈夫劉俊煌給女兒講述媽媽的勵志故事。
郭大偉攝

春節(jié)前,軍嫂莊菁菁帶著5歲的女兒來到武警福建總隊龍巖支隊上杭中隊。

當歌曲《聽我說謝謝你》的旋律緩緩響起,精心打扮的女兒走到爸爸劉俊煌面前,跳起手勢舞?!八徒o你小心心,送你花一朵,你在我生命中,太多的感動,你是我的天使,一路指引我……謝謝你,感謝有你,世界更美麗?!?/P>

莊菁菁微笑著看向丈夫,眼里閃著淚光。這是她送給丈夫的禮物,她用了半個多月才教會女兒這支手勢舞。

和很多軍戀一樣,思念的滋味總教人牽腸掛肚。盡管沒有月下牽手漫步,也沒有路邊長椅上偎依遠眺,但莊菁菁還是選擇了這份“遙遠”的幸福。從相識、相戀到結(jié)婚,她與劉俊煌經(jīng)歷了整整10年。

結(jié)婚前,婚禮布置、房子裝修等全部由莊菁菁一手操辦。她總是開玩笑地問劉俊煌:“你說,要你這個老公干嘛?”話雖這么說,可她從來沒有讓這些瑣事影響劉俊煌的工作。因為莊菁菁明白,劉俊煌從小立志軍營,他為穿上軍裝自豪,也為肩上承擔的光榮使命驕傲。

在莊菁菁獨自守候的時光里,劉俊煌也時刻牽掛著她。一次通話中,莊菁菁無意中提到現(xiàn)在流行智能馬桶圈,沒過幾天就收到了他的網(wǎng)購。莊菁菁心里清楚,劉俊煌心里有這個家。盡管不能經(jīng)常在一起,但她更看重彼此互相牽掛的幸福。

然而,新婚后才一個多月,莊菁菁下班路上出了車禍,雙臂因受傷過重被截肢。

莊菁菁手術(shù)后醒來,看見丈夫和親人圍在自己身邊,每個人都神情悲傷。她下意識地低下頭,眼前的那一幕讓她難以接受,自己的手臂哪里去了?她眼睛一黑,暈了過去。

在大家的呼喚聲中,她醒了過來。這一次,莊菁菁抑制不住內(nèi)心的無力與悲痛,“哇”的一聲大哭起來。

往后的日子里,那對空蕩蕩的袖管就像幽靈一樣跟隨著莊菁菁。她每每下意識去用手抓握時,那幽靈就會猛地躥出來,告訴她,你現(xiàn)在是一名失去雙臂的殘疾人。

心理和生理上的不適應(yīng),讓莊菁菁時刻煎熬著。今后怎么工作?怎么擁抱生活?想到這里,她痛不欲生。

“俊煌,我們離婚吧!我是個殘疾人,生活都需要別人幫助,可你還年輕,我不想拖累你……”

“傻瓜,我怎么舍得你呢,別說傻話?!眲⒖』捅ё×饲f菁菁,“如果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,我拋棄了你,就好像一名軍人在戰(zhàn)場上臨陣脫逃,那我還算什么男人?別擔心,往后的路,我們一起走?!?/P>

莊菁菁不禁潸然淚下。

為了讓莊菁菁盡快走出陰影,劉俊煌從網(wǎng)上找到康復(fù)訓(xùn)練的教學視頻,陪她一起看,并且一有時間就開導(dǎo)、鼓勵她。

莊菁菁漸漸開始正視生活給她的磨難。丈夫的身上還有更重要的擔子,她不能再讓他為自己操心了。莊菁菁讓劉俊煌回到軍營,自己開始認真地進行康復(fù)訓(xùn)練。

訓(xùn)練無疑是極其艱苦的。腳趾的靈活性遠遠不如雙手:練習用腳趾夾筷子吃飯,一頓飯吃完,她往往滿頭大汗;洗臉除了用到雙腳外,還需要牙齒加以輔助,訓(xùn)練強度一大,她的嘴唇經(jīng)常會被劃破,流血不止;練習刷牙,她慢慢嘗試單腳站立,另一只腳在嘴的配合下往牙刷上擠牙膏,用腳擰開水龍頭,再咬住裝滿水的水杯,仰著頭讓水流進嘴里;穿衣服,腳勾成30度,再用牙配合,幾件衣服穿下來要一個多小時……高強度的訓(xùn)練使她的腳趾變得疼痛紅腫,甚至發(fā)炎。有好幾次,她還因為抽筋疼暈過去。

為了方便練習,莊菁菁一直不穿襪子。冬天,她的兩只腳十分冰冷。劉俊煌只好心疼地把莊菁菁的雙腳放進了自己懷里,用體溫溫暖愛人。

在經(jīng)歷過無數(shù)次訓(xùn)練、傷痛后,莊菁菁終于可以熟練地用腳洗衣服、買菜、做飯、打掃衛(wèi)生了。她不僅實現(xiàn)了生活自理,還能幫助公公婆婆分擔家務(wù)。

那段時間,生活雖然適應(yīng)了,但每次出門走在外面,莊菁菁看到別人向她投來異樣的眼神時,她的心還是難免有些敏感。

劉俊煌逗她:“等以后咱裝上假肢,到時候誰也看不出來,遇到壞人還能拿來當武器呢!”

莊菁菁聽完忍不住笑了。

有了劉俊煌和親人們溫暖的鼓勵和陪伴,再加上自己刻苦訓(xùn)練取得了不錯的效果,莊菁菁封閉的內(nèi)心漸漸打開了。她開始有了生寶寶的想法,想讓幸福一直延續(xù)下去。

“我雖然沒有了雙臂,但我有雙腳,我能自理,我能照顧好寶寶。我們的幸福需要有個小家伙來見證。那時,我們?nèi)齻€人會更幸福,而且我們要一直幸福下去!”那天,她對丈夫說,語氣無比堅定。

后來,莊菁菁懷孕了。強烈的妊娠反應(yīng),讓她吃不下飯;漸漸隆起的肚子,讓瘦弱的她時常站立不穩(wěn);夜里胎動,讓她經(jīng)常睡不好。盡管這樣,她還是一邊努力克服,一邊提前練習如何照顧孩子。

生活總會在苦痛后給人更多的甜蜜。2016年8月的一天,莊菁菁生下了女兒??粗蓯鄣暮⒆?,莊菁菁一頭撲進丈夫懷里,眼眶濕潤……

丈夫休完看護假返回部隊后,莊菁菁也迎來了新的挑戰(zhàn)。她不僅要照顧自己,還要照顧孩子。女兒夜里哭鬧,為了不影響家里老人休息,她就算好女兒醒來的時間,提前起床用雙腳穿好衣服,等待女兒醒來。白天,莊菁菁有時給女兒喂完奶后,會雙腳夾起女兒逗她玩樂,屋里到處是母女倆的笑聲。

莊菁菁時常和劉俊煌說她有“三個不”:不講條件、不添麻煩、不拖后腿。但劉俊煌還是不放心莊菁菁一個人照顧孩子。

為了打消丈夫的顧慮,她提出自己帶著女兒去部隊探親。

她從網(wǎng)上下載視頻、反復(fù)學習,做足準備。出發(fā)前,她讓家人把孩子綁在胸前,把衣服等裝進包里斜挎在腰間,將裝著證件、手機、車票等貴重物品的小包掛在身前腰下的位置。

200多公里的旅途不算遠,但對她來說卻不容易。每到驗票時,她需要提前與車站工作人員溝通,請他們從腰下的小包拿出證件和車票。在車上,為了避免途中上廁所,她不敢喝水、吃東西。那次,她帶著女兒安全抵達部隊,也給丈夫吃了一顆“定心丸”。

2018年,劉俊煌中士服役期滿。

面對走留,劉俊煌非常猶豫。他想繼續(xù)留在部隊,同時覺得自己應(yīng)該退役回家,幫妻子分擔。舉棋不定的他,撥通了妻子的電話。

“我要你一輩子都穿著軍裝,這是你的夢想,也是我的夢想,誰也不許放棄!”莊菁菁說。

莊菁菁的話,讓劉俊煌掉了眼淚。掛斷電話后,他向部隊提交了留隊申請。

事后,每當有人問起,莊菁菁都會高興地說:“他順利晉升上士,留在部隊,我高興得不得了。如果可以的話,我想看他穿一輩子軍裝!”

轉(zhuǎn)眼間,女兒已經(jīng)5歲了,不僅乖巧懂事,而且很能體諒媽媽的辛苦。而沒有后顧之憂的劉俊煌也在部隊奮力拼搏,先后多次參加搶險救援,圓滿完成重大安保任務(wù),5次獲評“優(yōu)秀士官”,1次榮立個人三等功,2019年被評為武警福建總隊優(yōu)秀共產(chǎn)黨員。

那天,看完女兒的表演,劉俊煌明白了妻子想表達的心意。他眼含熱淚,摟過妻子和女兒,說:“其實,要說謝謝的應(yīng)該是我才對。你把家照顧得這么好,把女兒教育得這么乖巧,這當中有多么辛苦我怎么會不知道。所以,我才要對你說聲謝謝?!?/P>

莊菁菁幸福地笑了。車禍后,她最大的夢想,一是讓自己過上正常人的生活,二是讓自己的小家溫暖幸福。她想看著女兒健健康康地長大,想看著丈夫在軍隊里實現(xiàn)他的人生價值。她知道,自己的夢想一定會圓滿實現(xiàn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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